L君说着说着,悲不可仰。我在这时也不知说什么话好。这时已至深夜,明月一轮高悬在天空,将它的洁白的光放射在车窗内来。火车的轮轴只是轰隆轰隆地响,好像在呼喊着:
光荣!光荣!无上的光荣!
徐州旅馆之一夜
当从浦口开的火车到徐州的时候,已经是太阳西下了。陈杰生,一个二十几岁着学生制服的青年,从三等破烂的车厢下来,本希望即刻就乘陇海路的火车到开封去,——他这时非常急躁,想一下子飞到开封才能如意!他接着他夫人病重的消息,他夫人要求他赶快地来到她的病床前,好安慰安慰她的病的心境,借以补医药的不足。杰生在上海虽然工作很忙,什么学校的事,党的事,自己著作的事,……但是夫人病了,这可也不是一件小事!杰生虽然知道人化为鸟是不可能的事情,但是他实在想生一双翼翅,嘟噜噜一下子飞到开封去,飞到他的爱人的病床前,与她吻,吻,吻。当杰生坐在车厢的时候,甚怨火车走的太慢,其实火车走的并不慢,司机也并没有偷懒,无奈杰生的心走得太快了。呵,徐州到了!杰生一方面欢喜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,一方面却恐怕不能即刻就转乘到陇海路的车。他是一个不信神的人,但是到此时,到他还未问车站管事人以前,他却在心中默默地祷告:“天哪!千万莫要碰不到车呵!上帝保佑,顶好我即刻就能转乘到陇海路的车。”他下了车之后,手提着一个小皮包,慌忙地跑到车站的办事处,问有没有到开封的车。但是糟糕的很!车站办事处的人说,在平安的时候,下了从浦口开来的车就可以接乘到陇海路往开封的车,但是现在……现在在兵事时代,火车并不是乘旅客的,是专为乘兵大爷的,什么时候开车及一天开几趟车,这只有兵大爷知道,或者连兵大爷自己也不知道。唉!现在就是这末一回事!大约明天上午从开封总有开来的车罢,但是也不能定。